铅笔盒底层的旧橡皮,早被啃得没了形状。米白色的橡胶上坑坑洼洼外盘配资公司,边缘卷着细碎的屑,像块被雨水冲刷过的鹅卵石。侧面印着的卡通小熊,只剩下半只耳朵和模糊的笑脸,是我小时候用牙啃出来的杰作。
第一次用它,是小学三年级。那天发了新文具,这块橡皮躺在印着 “好好学习” 的铁皮铅笔盒里,方方正正的,散发着淡淡的橡胶香。同桌小美盯着它看了半天,说:“你的橡皮比我的香。” 我把橡皮往她面前推了推,她却摇摇头:“妈妈说,别人的东西不能碰。” 后来她借我的橡皮擦错题,指尖碰到我的手背,像片羽毛落下来,痒得我差点笑出声。
橡皮最忙的时候是数学考试。演算纸上的错题被它擦了又擦,纸面起了毛,露出底下的黄,像块被揉皱的布。我总爱把橡皮按在错字上,转着圈擦,看白色的屑卷成小条,落在课桌缝里。老师走过时会敲敲我的桌子:“擦干净就行,别玩橡皮。” 我赶紧把橡皮塞进铅笔盒,却忍不住偷偷看它 —— 刚才转圈擦出的痕迹,像给橡皮戴了个螺旋形的帽子。
它的棱角是被用来挖铅笔刨里的木屑磨平的。那时候的铅笔刨总爱卡壳,我就用橡皮的尖角往里戳,橡胶蹭着木头,发出 “沙沙” 的响。有次用力太猛,橡皮的一角掉了块小渣,我心疼得把渣捡起来,用胶水往回粘,结果胶水把橡皮和作业本粘在了一起,扯下来时,作业本上留了块米白的印,像朵没开的花。
展开剩余61%五年级那年转学,我把橡皮塞进裤兜。新学校的课桌是铁的,冰凉的桌面衬得橡皮格外暖。课间没人和我说话,我就掏出橡皮在手心搓,看屑末从指缝漏下去,落在水泥地上,像撒了把碎雪。同桌是个戴眼镜的男生,忽然递来块新橡皮:“这个给你,我的比你的软。” 我摇摇头,把旧橡皮攥得更紧了:“我喜欢这个。”
后来它跟着我进了初中。几何课画辅助线,铅笔尖太粗,我就用橡皮的侧面刮,刮出细细的线,比尺子画的还直。有次月考,我用它擦了整整一面草稿纸,橡皮瘦了一大圈,像被啃过的面包。考完试,后座的男生借橡皮,我犹豫了一下递过去,他用完还给我时,上面沾了点蓝墨水,像给橡皮戴了个蓝斑点的帽子。
现在这橡皮躺在旧铅笔盒里,旁边是断了芯的自动铅笔,生锈的圆规。我捏着它往纸上按,擦过的地方留下淡淡的白,像给时光盖了个戳。忽然想起转学那天,小美追着校车跑,手里举着块新橡皮,喊着:“等你回来,我把我的橡皮给你!” 可我再也没回去过,她的橡皮,我终究没收到。
女儿翻出这橡皮时,皱着眉说:“好脏啊。” 她的橡皮是卡通造型的,带着香味,擦起来几乎不掉屑。我把旧橡皮放在她手心里:“你看,这里面藏着好多故事呢。” 她歪着头看,忽然指着一个小坑:“这是牙齿咬的吗?” 我笑着点头,仿佛看见小时候的自己,正趴在课桌上,偷偷用牙啃着橡皮,看阳光透过窗户,照在卷成小条的橡皮屑上,亮得像碎银。
窗外的蝉鸣又响起来,和多年前的夏天一模一样。我把橡皮放回铅笔盒,听见它和直尺碰撞的轻响,像句久违的问候。原来有些东西从不会真正老去,它们藏在坑坑洼洼的橡胶里,藏在卷成小条的屑末里,藏在那些被小心擦拭过的错题里,等你某天翻开旧物,就会带着所有的温度,轻轻落在记忆里。
暮色漫进房间时,我看见铅笔盒里的橡皮,在夕阳下泛着柔和的光。那半只小熊的耳朵,好像还在对着我笑,像在说:“我还在呢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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